我的孩子我的家 (2010)
简介 1978年,到2009年,这是中国发生巨变的激荡三十年。通过幺婶的一家,写的却并不只是她们一家的人生,而是中国人在这三十年中,走过的这一条坚韧顽强,风雨壮阔,回肠荡气的奋斗之路。 1978年.重庆。挺着大肚子的幺婶带着大大小小五个孩子跪在厂门口,为她因酒醉被厂里开除的丈夫幺叔讨一个公道。幺婶终于让厂长答应了他们家老大长大后接幺叔班的请求,却也在这场风波中厂门口产子,生下了一对双胞胎。 幺婶和幺叔本
来有五个孩子,前四个孩子是用“繁荣昌盛”起名的,除了老二林荣外,老大林繁、老三林昌和老四林盛都是男孩,老五林静是个沉默和倔强的小女孩。孩子太多,家里本已艰难度日,而现在又失去了他们家中最大的经济支柱——幺叔,他因为酒精中毒,已经丧失了劳动能力。 幺婶必须站起来扛起这个家,刚生下的双胞胎养不起了,必须要送人,但是在送人的途中,双胞胎丢了一个,幺婶忍着巨大的悲伤把剩下的那个抱回了家,她就是林家的老六。 幺婶带着五个孩子开始劳动,自己做酱上街去卖,但是她进原料没有钱,无法躲避供销社老刘的骚扰,更受到街上同样卖酱的吴婶的攻击和侮辱,插队回来的知青小叔子林建设用他的拳头维护着幺婶的尊严,却招至了更多的流言。流言里说幺婶是潘金莲、老刘是西门庆,幺叔是武大郎,而林建设是幺婶勾引的武松。幺叔几次戒酒不成,心中烦...或许是从幺婶挺身而出,挡住林建设棍子的那一瞬间,老刘开始对幺婶有了全新的认识。原来,他只把幺婶当成一个女人,一个可以有“公平交换”条件的女人,就像他对其他女人一样。但是他越来越发现幺婶的不一样,幺婶的能力,幺婶的魅力,使他竟然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,被幺婶深深地吸引了。而由于幺婶的卖书生意,要通过老刘的朋友来进书,与老刘的联系也愈发增多。于是有一天老刘大胆地跟幺婶提出,你别跟幺叔过了,跟我过吧。
幺婶白了一眼老刘,你还有老婆呢。
老刘更大胆了,只要你愿意,我立马就跟老婆离婚。
对于老刘来说,他的老婆是自己最不放在眼里的人,从结婚起,两人在家里的地位就是绝对悬殊的,因为那时候,老刘已经在供销社干了,而老婆只是一个刚嫁给城里来的农民。所以老刘不管跟外面的女人怎么勾搭,干什么事,老婆都是不敢吭一声,对老刘是绝对的顺从。所以老刘渐渐养成了对自己老婆的态度:可以随时随地,像扔一团废纸一样地丢弃。
老刘的话让幺婶笑了,幺婶说,好啊,太好了!这就有人帮我养我的六个孩子了。
老刘顿时噤若寒蝉。
过了几天,老刘又来找幺婶:我想明白了,林繁老大能挣工资不用养,老三在监狱里暂时不用养,老二、老五、老六迟早得嫁人,老四聪明又能干,养六个就养六个,我同意。
幺婶说,好啊,你养养看。
老刘,你先跟我洞房看看。
幺婶说,你先养六个孩子试试。
老刘说,你先嫁我试试。
于是,幺婶和老刘把这鸡生蛋,蛋生鸡的对话无休止地反复下去,并且隔几天,就会把这些话原封不动地再重复一遍。
幺婶其实只是在开玩笑,因为她无论怎么样,都不会认为自己能和老刘在一起。虽然幺婶是如此寂寞,她唯一排遣寂寞的办法,就是想想自己的精神恋人林建设,其实有时候幺婶会想到后怕,幸好林建设出现在那个时候而不是现在,否则寂寞的幺婶真说不定会像流言传播的那样,把对林建设朦朦胧胧的感情变成真的。
但是这一切却其实在婆婆心中都暗暗起着波澜,幺叔的越来越消沉,而幺婶却越来越昂扬,越来越充满魅力,就像是幺叔的活力都被幺婶吸走了一样,幺叔越来越衰老,无能,而幺婶却似乎看起来越来越年轻,充满活力。婆婆看在眼里,心里其实非常着急,她不能看着自己儿子这样沉沦下去,也不能允许自己媳妇如此掌握家里的一切,婆婆其实是在等待机会,等待幺叔重新扬眉吐气,压过幺婶的机会。
幺叔是喝多了,其实他在酒醉中撑过了十几年,但是这一次却不小心醉得格外厉害,本来还在门口边喝着酒,边听着乘凉的街坊扯淡,这也是幺叔难得的乐趣。然而,在这次大家准备散去的时候,突然发现幺叔已经趴在桌上一动不动很久了,大家拍拍幺叔,毫无反应——幺叔被马上送往医院急救!
幺婶听到这个消息后就觉得自己站不住了,她喊老大、老二、老四快来,带她去医院。可是其实老大、老二、老四包括林静都不在身边。快速地找到一辆车,并带着母亲去医院的,竟是最小的林雨虹。幺婶几乎是要扑到幺叔的病床前,幺叔被刚刚抢救过来,幺婶望到幺叔睁开眼睛,就破口大骂,家里的日子过得这么难,他还敢生病!幺叔被骂到只是低头认错,说自己马上出院,幺婶又是劈头盖脸地一顿骂,身体还没养好,就要出院,他不想活了?家里也没钱给他办丧事。于是幺叔还是继续点头认错,接着在医院住下去。幺婶大骂一顿出来,心中似乎一下放下了一块巨石,幺婶发现虽然幺叔没有用,在家里就像一个影子而不是男人,但是她,居然还是离不开幺叔的。
幺叔脱离了危险,幺婶放心了,但婆婆的心却越来越放不下了。她感觉到,幺叔再这样和幺婶生活下去,永远都没有翻身的机会,会越来越消沉,甚至越来越不像个男人了。婆婆暗自着急,却没有办法。
但是,机会却不期而至地来了。幺叔在医院里散步时,遇到了冯玉婷。
冯玉婷跟幺叔一开始谈朋友的,两人其实也感情不错,如果没有幺婶的出现,也许二人都准备谈婚论嫁了。但是当年幺叔见到幺婶第一感觉就是惊艳,两个人默默坐了一会儿,幺叔跟幺婶说,我有事出去一下,你等会儿我。幺婶答应了,她不知道,幺叔出去的这一会儿,就是和冯玉婷说分手去的。
或许,这样短促的分手伤了冯玉婷的心吧,幺叔和冯玉婷之后就再也没见过。没想到,再重逢已经是二十多年后了。
冯玉婷也恰好在这家医院看病,幺叔和冯玉婷很快就又重新聊了起来。来医院看幺叔的婆婆和幺婶都发现幺叔这段时间好像精神多了,说话也有底气多了。幺婶并没有太在意,而婆婆却开始留意幺叔和冯玉婷的一举一动。
二十多年过去了,幺叔已经不再是当年国营大厂里那个生机勃勃的小伙子。但是冯玉婷似乎还和二十多年前一样很崇拜幺叔,并且很柔弱的什么都要问幺叔依赖幺叔,幺叔似乎又从冯玉婷的身上,找回了自己当年的勇气和作为男人的自信。在闲谈中,幺叔知道冯玉婷已经离婚了,日子过得也挺苦,幺叔不由得帮助冯玉婷,甚至有时会帮她打一些饭,给她一点钱,在冯玉婷的感激中,幺叔这十几年第一次腰杆都挺直了。
幺叔还并没有想太多,但婆婆已经找到冯玉婷,两人有了一次秘密的谈话。婆婆似不经意地问冯玉婷,之后的日子是怎么打算的,冯玉婷说原本她和丈夫是想开个小饭馆的,可是现在离婚了,资金也没有了,而且一个独身女人做生意总是有困难,需要找个男人依靠。冯玉婷似无意的暗示却恰好打中了婆婆的心坎。
幺婶并没有察觉到幺叔在医院的变化,甚至见到冯玉婷她还热情地打招呼。幺婶的心思在另一件事上——林繁的丢钱。
林繁虽然工作了,他一直正正常常地上班,正正常常地领钱,就像原来的幺叔一样。然而在他的身上,开始发生一件幺婶认为最不正常,最不可接受的事情。林繁的工资突然开始莫名其妙地总丢,每隔几个月,就会有一个月的工资不见了。幺婶骂过林繁,也想尽了办法,在内衣缝兜装钱,把钱一领到就马上拿回家,幺婶亲自将钱藏好。可就是这样,林繁的工资依然还在丢,有时候刚拿回家,转眼就丢了,幺婶明白,家里是出了内贼了。
林静在为了她的琴而攒钱,她可以一天甚至两天才吃一顿饭。但是她的积攒,对于哪怕是那台电子琴来说,也实在差得太远了。幺婶不时在家里讥讽她这种夸父逐日的无谓努力,幺婶这时的冷嘲热讽在林静听来格外的刺耳,但是她依然坚持地攒下去,但她也知道,她不可能得到那台琴,就算钱攒够了,幺婶也不允许把钱花在这么没有用的地方。
对于频繁的丢钱,幺婶并不声张,她只是静静地观察家里每个孩子的一举一动,幺婶发现的结果,是她预想之中的,却也是她最不想见到的。有一叠钱,被发现放在了林静的书包里。幺婶可以理解林静为了买琴而不择手段,但是她开始感觉到害怕,音乐这个林家无法预知也无法掌握的东西,也许会是林静的未来,但也可以是将林静吞噬的魔鬼。不管怎么样,幺婶准备给林静一个教训。
但是幺婶没想到,钱居然在林静的手里死活夺不回来,林静就像发了疯一样捍卫着自己这些钱,因为这些钱的确不是林繁的工资,而是林静班级的捐款,暂时由生活委员林静保管,明天一早就要交给老师。
幺婶不相信林静说的话,她觉得这只是林静的谎言,她掰开林静的手指,甚至掰出了血而夺走了这些钱,她觉得林静已经着魔了,必须给她一个巨大的教训,于是惩罚她一晚上罚站,不许吃饭,并且不许林静再碰琴,否则就把她手指剁下来。幺婶在半夜想起来,想让林静回去睡觉时吓了一跳,在夜里林静仇恨的目光,就像狼一样。
林静第二天走进学校,面对着老师和同学的目光,林静松开手,书包里所有的东西散落了一地,而两行泪水在她无言的脸上流淌下来……